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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中医研究视角之我见——兼与常存库教授商榷



    关于中医研究视角之我见——兼与常存库教授商榷

    摘要1中、西医学是人类在各自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不同风格的医疗知识,在中医研究中如何认识中医的科学性一直是众多学者反复思考的问题。倘若从多元文化观和方法论的视角出发进行视域转换,以正确的思想方法审视中、西医的关系.我们就不会被囚禁于中医科学性的圩垸。这对于重申中医学当代价值,保证其健康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

    关键词:中医,科学性,科学哲学,地方性知识

    中图分类号:R203 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10020772(2009)1006603

    中医学是一门具有丰富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的知识体系,千百年来它承载着中国人民与疾病作斗争的重任。但在近代西方医学的话语霸权下,特别是面对西方先进的医疗技术和仪器设备时,许多专家学者开始反思中医,拿科学的紧箍咒打量中医。在重新理解和认识中医的过程中陷入了中医是否科学的争论怿圈。常教授的《中医科学性论析》(以下简称《论析》)一文就是围绕中医科学性问题所作的进一步的澄清。这种审慎的态度和科学求证的精神是值得赞赏的,但其所坚持固守的科学一元观,进而把中医作为科学的研究对象,笔者对此不敢苟同,提出几点看法与作者商榷,并求教于同道。

    1世界是客观同一。真理是一元的吗?

    《论析》在文章开始就秉承了一个哲学预设“科学研究的对象是自然现象及规律,它们又是客观同一的,所以科学才是世界通约通用的。正由于此,世界k可以有不同的文学、艺术、伦理、政治、哲学、宗教等。就是不能有不同的科学。”[1]这种哲学的形而l二学预设是有问题的,且不说预设能否得到证明,其是否是人类共识,也是成问题的。哲学家钮拉特批判过统一的科学系统观,科学哲学家卡特赖特在《斑杂的世界》中指出,“不存在定律的普遍涵盖”,“我们最好的物理学理论的巨大经验成功可能论证了这些理论为真,而非它们的普遍性。……所以,物理学定律只适用于它的模型适合的地方”,她提倡一种“形而上学律则多元论”(metaphysical nomological pluralism),其教义是:通过定律拼凑,自然界在不同领域中由不同的定律系统(不必以系统的或齐一的方式彼此联系)支配。‘律则多元论’反对任何种类的基础论。”[2]

    美国科学哲学家劳斯,反对普遍性知识观,也反对普遍同一的实在论。他认为知识的本性是地方性的,世界是与人所参与的地方性情境联系在一起的,普遍同一的世界只是我们的抽象。事实匕,马克思也曾经指出,没有人的世界,对于人而言,是“无”。

    因此,在世界是否以同一的形式存在和呈现给我们的问题上,不是不存在争论的,以某种观点和立场评判一种学说是否科学,实际上只反映了西方自近代以来自然科学的立场。

    其次,《论析》以这样的哲学立场为中医辩护。也是自相矛盾的。如果按照《论析》的逻辑,世界上只能存在一种科学,且它是通约通用的。那么同时在世界上存在的两种医学体系——西医与中医,甚至还有无数其他民族和国家的医学,如何才能同时为科学呢?如果认为西医是科学,其他一概不是科学,还有什么论证中医学为科学的必要呢?

    由中医是否科学而引发对中医的思考是有益的,但要论证中医的科学性,其哲学预设必然要采取多元论的前提。采取科学实践哲学的地方性知识观,有助于辨析中厌和西医诊疗模式的差异,从而做出既符合实际又有说服力的理论性论说。

    2中医认识和实践的对象是人。不是病

    《论析》称,科学的发展是不断追求认识客观性的过程,科学理论的精确化和准确化是科学永恒的目标。只有科学、科学认识,才是通向真理的唯一途径,并得出真理一元论的科学观。中医的主体性鲜明突出,严重干涉了认知的客观性,其理论认识缺乏客观性依据。对此,笔者认为,中医不应局限在科学认识的范围内,《论析》所秉持的科学观是值得疑议的。

    首先,“科学”一词本是舶来品,在此暂不作词源学考究,但将中医局限在西方科学认识建谚的所谓科学标准范围内是有失公允的。中医的认识对象与西医不同。中医认识和实践的对象是人,不是病。它是以整体的人、人的健康以及人与环境的和谐共生为目标。《论析》将对疾病的客观认识当作中医的认识对象,为了纯化科学认识的客观性,要求中医必须像西医一样。需要对疾病的病因、病理、病位进行精确与准确的描述,若达不到这个要求,则中医的认识是不客观的。这是作者对中医学科本质内涵的不认识和不理解。中医是关于人的健康医学。坚持“养生治病必求于本”的思想,因此,它观察作为整体的人,而不是被割裂的局部病症,借助于外在条件调动人体的自我修复和康复能力,达到“治于人”而“病自治”的目的。所以,中医讲“上医。医未病之病”,以养生医学为先;“中医,医预病之病”,以预防医学为重;“下医,医已病之病”,以治疗医学为下[3]。中医当然不局限于只以疾病为对象的“下医”,它一开始就在摆脱疾病医学框架的束缚。

    第二,《论析》混淆了主体与主观的区别。该文一直强调科学认识中主体因素对客观性的影响。中医学中主体性鲜明而突出,缺乏客观性;认为只有消减主体性,才能纯化客观性。这仍然采纳现代科学的标准,在哲学上是唯科学主义的做法,事实上也是达不到的。笔者认为,中医的主体性并非指认识中的主观因素。而是要坚持自身学科的主体性。中医是一门经验医学,它注重医者对于患者境况、周遭环境的综合认识,通过望、闻、问、切来辨证论治,与病患实现医疗实践瓦动。但医者依据大量临床经验的合理猜测并不是瞎猜、乱猜。西方科学不也大多起源于科学假说吗?西医借助于现代诊断仪器进行各项体征信息采集过程中也少不了主观感觉,只不过它更强调表述的客观性,使诊断过程显得更为“客观”而已。谁能保证西方医学实验就完全客观、公正的呢?

    3从地方性知识观看中医理论与经验

    《论析》认为。中医科学性内涵在于普遍的经验内容,特殊的理论形式是不科学的。应放弃中医理论的追逐,致力于经验内容的提高。并进一步引入亨普尔关于科学认识的判断标准:一是普遍性,二是原则上的可检验性,以此作为区分中医体系科学成分的标准,问题症结又回到“科学的划界标准”中来。《论析》站在传统科学哲学“经验”的基石上,划界的对象是理论,凡理论能够被经验证实就是科学,否则就不科学。由于中医的理论不能处处达到对经验内容本质的揭示,即使说明了某些经验内容,也被认为是耦合的结果。这仍是将“实证”当作科学划界的唯一判定标准。

    然而,当代学术视野下,严格的科学划界早已失去其核心意义,它不符合科学发展的实际历史。科学是历史的产物,是人类一种特殊的实践方式,“实证”的一元标准并不能描述复杂的科学实践系统。“科学更倾向于被视为一种过程,一种社会实践,一种人与自然打交道的方式。”[41特别是科学实践哲学中地方性知识观的阐发。使得以西方科学知识的标准打量其他民族知识一统天下的局面被彻底打破。所谓“地方性知识”,不是指任何特定的、具有地方特征的知识,而是一种新型的知识观念,是对知识实质认识的观念变化。“地方性”倾向于强调在知识生成与辩护中所形成的特定情境,包括由特定的历史条件形成的文化与亚文化群体的价值观。特定的利益关系所决定的立场和视域等[5]。中西医学正是在不同环境中、根据各自特定情境、价值观或立场。采用不同方式来认识、传达和解释它们所处的世界,处理健康和疾病问题的医学实践。可以说,不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地方性知识的产物,以一种地方性知识标准去评价另一种地方性知识的所谓好坏、价值大小、是否真实有效。是缺乏合法性的。在地方性知识观下审查中医,可以看到中医具有中国人与自然和自己身体打交道的资格和品质。“中医理论是中国哲学传统同中医养生治病实践经验相结合的产物”。[6]中医的理论内涵是建立在特殊的民族文化形式基础上和中国特定语境实践基础上的。

    事实上,中医卓有成果的疗效是在理论指导下做出的。是千年来中国人的实践已经阐释了的。同时,中医理论在医学实践过程中也不断进行着修正。试想,中医脱离了理论体系和基础,

    用什么来指导实践呢?脱离了中医理论的经验内容才会有可能走上迷信、妖魔化的歧途。

    中医为何。重事实还是看疗效?

    《论析》认为,中医科学性应从事实上予以证明,而不只是疗效,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有效是硬道理”来例证分析,认为只有事实存在才能给予中医理论科学性证明。

    《论析》要说明什么是事实?在医学领域中,这是要求中医按西医的诊疗方式寻求病因、病理、病位,要求能够对疾病加以清晰地阐释。若不能准确地说明疾病,即使中医治好了病,按《论析》的道理推断,也是不科学的,这是固守传统科学观的表现。倘若我们转换一下视角看。“中医及其他另类医学,是人类不同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不同风格的科学传统,与近代西方科学基础上的主流医学并无本质区别和绝对的优劣。我们应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坚持多元方法论和多元科学观。”[71按照科学实践哲学的观点,“科学无需提高我们对事物表象的精确性,但是它必须提高我们处理事物的能力。"[81中医在临床实践中具有能很好地使病人恢复健康的能力,还有理由说中医不科学吗?可见,科学划界的标准不同,对中医理论的判定也必然不尽相同。

    关于中医是否科学的争论,似乎非要符合西方的科学标准,才能最终说明中医的科学性,彰显中医的价值。这主要还是对中医传统文化内涵与核心价值的理解缺乏深刻认识,致使医学拜倒在科学的脚下。中国传统文化讲求“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9],中医本质上是一门关于“人”的医学。“治病必求于本”是寻求人的健康,关注人的生命的医学。中医正是以其“治人”的理念和“治未病”的特色受到世界医学的普遍关注,而现代物理、化学、生物技术的高度发展,致使医学领域过分技术化和商业化,忽视了整体的“人”的存在,不能不说是现代医学的尴尬,也是医学发展的畸形状态。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数据显示,在人类健康长寿的影响因素中,现代医疗的作用仅占8%,即使是一流的医疗设备、条件和技术,对于人的健康贡献最多也只有8%的功效。其余的92%则来源于父母遗传(15)、气候(7)、社会(10),更蕈要的是个人生活、心理状态(60)的影响¨…。中医对疾病的治疗就是在养生和预防思想的指导下,帮助维护和提升人体自身的抗病能力,调动人体自主康复能力的过程。中医给予我们的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

    《论析》力图辨析中医的科学性。其态度和出发点是好的。但若坚持用一元化真理观将中医科学化,是拿西医的标准苛责中医,这种做法有待于进一步商榷。笔者并不是要否定中医的科学性,只是认为不必非要拿科学为中医正名,中医是一门科学,但不仅仅是一门科学。为了人类幸福和知识的发展,我们不妨像费耶阿本德一样,保持开放的心态,跳出西方科学医学霸权强势的藩篱,秉持一种多元科学观和多元方法论,科学是多元化的,不应为西方近代科学医学模式所独占。医学的根本问题是“人”的问题,它本应能够辅助和激发人恢复其自身的健康发展能力,就好比“受人以龟,不如授人以渔”。那么,即使没有科学的桂冠,又有何不可?拿西方医学科学的标准衡量中医,企图对中医研究进行彻底地科学性阐释和说明的做法都是不明智的。尽管科学多元视域的转换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是否应该跳出中医是否科学争论的框架.着手进行中医研究,而不是研究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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